【謊言裡的希望】
季節已經進入十二月，冬色逐漸加深，秋意似乎慢慢從記憶中隱退。醫院外的銀杏枝幹上，黃葉一片片地散落，過往行人的鞋底將落葉踏得細碎。
自從開始實習，就常被別人問道：「你為什麼要當醫生？」社會大眾對醫生的印象不外乎是薪水多、地位高，總之是個人人稱羨的職業。
其實我當醫生的理由很單純，因為在我心中一直有個令人憧憬的白色身影，他雙溫暖的大手撫摸著我因高燒而發燙的額頭，那溫柔的觸感至今仍無法忘懷，所以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別人的依靠，拯救更多受病痛折磨的人……再過半年就可以參加醫師資格的考試，一想到這裡，整個人就變得輕飄飄。
國立醫大的心臟外科頗富盛名，全台各地都有患者慕名來求診。就在我到心臟外科實習的一個星期後，我妹妹也被送進來了……
「方曉倩患有先天性心室中隔缺損，她在剛出生不久，就動過開心手術，但是依然無法改善病情，從小就必須時常進出醫院。因為併發出血，導致呼吸困難、肺部腫大，準備進行修補心室的手術。」主治醫生鏗鏘有力的聲音在我耳邊揮之不去……他口中的病患明明是我的親妹妹，可是那個名字聽起來卻異常陌生。
早上我例行幫曉倩量血壓和脈搏，順便聽聽她的心雜音是否有異常變化。她是個柔弱而纖細，有如初雪般純真無暇的女孩。
望著她蒼白的臉龐，我關切地問：「有沒有不舒服？」
「沒有，可是一下床走路就會喘。」她輕快地說。
我向四周張望，問她說：「媽媽呢？」
「她去附近的菜市場，因為我吵著說要吃橘子。」她咯咯地笑，調皮地說。
「別太任性。」我故意板起臉孔。
「哥，你穿白袍看起來很可靠，越來越像醫生了。」她立刻轉移話題。
「小孩子不用拍馬屁。」
「你已經好久沒回家，就連爸爸的忌日也是……」她落寞地低下頭。
我聳聳肩，一臉歉疚的說：「沒辦法，太忙了。實習醫生等於醫院的雜工，沒有休假，也沒有年終獎金。」
看著我自責的模樣，她卻狡黠地挖苦我：「有女朋友嗎？」
「拜託！連吃飯、睡覺的時間都不夠，哪有閒功夫談戀愛？」我瞪了她一眼，嘴角卻漾著笑容。
檢查結果出來，由於心室中膈缺損嚴重，有心臟衰竭的症狀發生。總住院醫師說，此時應儘快動手術，以免延誤病情。
「方曉倩的心音很特別，除了在左胸骨緣聽到泛心縮期雜音，可摸到心臟前區的震顫。請家屬簽下手術自願書，因為心臟手術的風險還是很大，而且我們也不保證妳女兒會痊癒，這一切要看她自己的復原能力……」總住院醫師說。
媽媽沒有答話，只是靜靜地在同意書上簽字。
我鼓起勇氣問：「手術當天可以讓我擔任助手嗎？」
「患者是你的親人，這樣會失去冷靜的判斷力，這是醫生最忌諱的。」
「主任，拜託你！我希望為我妹妹盡一份心力！我不會投注太多私人的感情。」
總住院醫師嘆了一口氣，「……好吧！你就擔任手術的第三助手。」
寒風刺骨，從窗戶的細縫中不斷地竄入，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。十二月的氣溫，在溫室效應的催化下，不似往年般滿佈寒意，但對手術後的曉倩而言，台北初冬的低溫讓她幾乎招架不住。我把被子拉高，蓋住她虛弱的身體。
媽媽只是呆坐在靠窗的躺椅上一動也不動，突然她抬頭看著我，一顆晶瑩的淚珠悄悄從她臉龐滑落。我向她走去，跪了下來，握緊她的雙手……至於臉上滑落什麼，我也不想知道了。
我哽咽地說：「媽，對不起……我無能為力。」
遵照總住院醫師的指示，大家必須聯合起來瞞著小倩，避免她心臟受到刺激。在檢查報告出來之前，我也沒有把握她的生命什麼時候會走到盡頭，也許她的未來將活在我們的謊言之中……
熟睡了一整天，曉倩終於清醒。
「妳醒啦！」媽媽柔聲地說。
「手術成功嗎？」她微弱的聲音從氧氣罩中模糊地傳出來。
「當然囉！一切都非常順利。」我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。
媽媽笑著接口：「孩子，妳很堅強！媽媽以妳為傲。等明天可以正常進食，媽媽去買妳最喜歡吃的廣東粥。」
「嗯。」曉倩輕輕地點點頭，用深邃而明亮的眸子望著我們。
回到醫務室，大哥正在寫病例診斷。
他抬起頭來，關切地問：「永旭，你還好吧？臉色很差耶！」
我好不容易擠出一句，「沒事……」想再露出點笑容回應，卻感覺到淚水不聽使喚地滑落。
我奮力搖晃著頭，痛苦地說：「我一直以為自己夠堅強，可是我不但救不了曉倩，還眼睜睜看著媽媽痛苦……我真的很沒用！自從爸爸去世之後，我就下定決心要好好照顧她們，結果卻變成這樣……」
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模樣，他氣急敗壞地說：「你不要把自己想得那麼偉大，把事情都攬在身上！你知道嗎？我從以前就看不慣你這一點，當初剛進醫學系，你冠冕堂皇地說是為了救人才當醫生，我真的很不屑……曉倩的病醫不好，你卻當成自己的過錯，這種想法實在太自大了！」
「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心情！」我滿腔的悲傷似乎轉變成賭氣，發洩在大哥身上。「你老爸是開業醫生，家裡那麼有錢，我才看不起你這種富家公子！現在又不是你妹妹生病，憑什麼教訓我！」語畢，一陣心酸襲上我心頭。
「是嗎？隨便你！」而他給了我一聲用門板撞擊出的巨響當作抗議。
原來面不改色的說謊也是醫生的工作，以前在血液腫瘤科實習的所學，竟然要用在曉倩身上。因為最後的檢查結果指出，曉倩的生命只剩下兩個禮拜……
溫暖的冬陽從雲端露出了銀白色光華，照在曉倩毫無血色的臉龐上，她興奮地嚷著：「哥，等我出院，就可以幫媽媽看店了！」
「嗯，媽媽一定會很高興。」
「小時後你們老是用我的心臟不好來當藉口，連家事也不讓我做。所以我現在才會那麼心急，一旦病好了，就可以不受拘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。」她的眼神閃耀著自信的光芒。
「說的也是，妳也長大了，不能再把妳當小孩子。」
「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？」
「明年三月吧！差不多是春天的時候……」
「太好了！」她笑得很開心，嘴張成甜甜的菱形，黑髮則纏著粉紅色絲帶繞到胸前。
我現在能為曉倩做的，只有陪她共同編織一個美麗卻遙不可及的未來……
在醫院的日子，我們兄妹兩彷彿回到過去，可以一起談天說地。自從我到台北唸書之後，已經好久沒有這樣聚在一起。
「小時後我不能上體育課，每次都坐在樹蔭下看著同學……一直盼望能像他們一樣在操場上奔跑、在球場打球，或者在游泳池裡嬉戲。」因為怕心臟負荷不了，曉倩從小就被禁止所有激烈的運動。
我故意嘟著嘴抱怨說：「上體育課才不好玩呢！我跑步都輸給別人，打籃球也老是投不進，而且我天生是個旱鴨子，根本學不會游泳！」
她不禁噗哧一笑，淘氣的說道：「所以媽媽才說你是書呆子嘛！整天悶在家裡讀書，當然什麼運動也不會。」
「對了，妳大學想考什麼科系？」
她眼睛一亮，興奮地脫口說：「我想讀師院，將來當幼教老師，因為我最喜歡小朋友了！」
「嗯，妳真的很適合。」
「哥，你也要認真當醫生，我們彼此都要努力喔！」看著她臉上洋溢的光彩，那一刻，我真的以為她口中所說的夢想會實現。
兩個星期後，曉倩還是走了……雖然她離開時很安祥，可是我身為醫生的信心，似乎開始動搖……我已經不能釋懷，也無法面對現實！
曉倩短短十七年的人生，結束的太匆促……她應該當上老師，用愛心和耐心來教導小孩子，然後她應該要遇上一個Mr. Right，結婚之後共組一個美滿的家庭，她還會有一雙兒女，假日的時候一家四口一起出去玩……
清晨的陽光已從窗簾縫隙鑽進房間，我側身躺在床上，將自己蒙在被子裡。
「永旭，你起床了嗎？我要進去囉！」大哥把房門打開，用他一貫爽朗的聲音，想趕走我房間的陰霾。
大哥試圖給我打氣，他懇切地說：「不好意思，之前對你說了重話……老實說，我比誰都清楚你的熱情與信念，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好醫生！所以不要一直沉浸在悲傷中……你也不希望曉倩看到你難過的樣子吧！」
我霍地坐起身，把悲傷隱藏起來，努力擠出一個笑容，「我如果再請假的話，就畢不了業。放心吧！我會振作的。」
雖然我一輩子都將承受失去妹妹的痛苦，但是我知道自己沒有時間躲起來療傷和哀怨，既然選擇醫生這條路，就要有勇氣接受生命的不幸跟痛苦，因為還有太多受病痛折磨的人在等著我。
待續
季節已經進入十二月，冬色逐漸加深，秋意似乎慢慢從記憶中隱退。醫院外的銀杏枝幹上，黃葉一片片地散落，過往行人的鞋底將落葉踏得細碎。
自從開始實習，就常被別人問道：「你為什麼要當醫生？」社會大眾對醫生的印象不外乎是薪水多、地位高，總之是個人人稱羨的職業。
其實我當醫生的理由很單純，因為在我心中一直有個令人憧憬的白色身影，他雙溫暖的大手撫摸著我因高燒而發燙的額頭，那溫柔的觸感至今仍無法忘懷，所以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別人的依靠，拯救更多受病痛折磨的人……再過半年就可以參加醫師資格的考試，一想到這裡，整個人就變得輕飄飄。
國立醫大的心臟外科頗富盛名，全台各地都有患者慕名來求診。就在我到心臟外科實習的一個星期後，我妹妹也被送進來了……
「方曉倩患有先天性心室中隔缺損，她在剛出生不久，就動過開心手術，但是依然無法改善病情，從小就必須時常進出醫院。因為併發出血，導致呼吸困難、肺部腫大，準備進行修補心室的手術。」主治醫生鏗鏘有力的聲音在我耳邊揮之不去……他口中的病患明明是我的親妹妹，可是那個名字聽起來卻異常陌生。
早上我例行幫曉倩量血壓和脈搏，順便聽聽她的心雜音是否有異常變化。她是個柔弱而纖細，有如初雪般純真無暇的女孩。
望著她蒼白的臉龐，我關切地問：「有沒有不舒服？」
「沒有，可是一下床走路就會喘。」她輕快地說。
我向四周張望，問她說：「媽媽呢？」
「她去附近的菜市場，因為我吵著說要吃橘子。」她咯咯地笑，調皮地說。
「別太任性。」我故意板起臉孔。
「哥，你穿白袍看起來很可靠，越來越像醫生了。」她立刻轉移話題。
「小孩子不用拍馬屁。」
「你已經好久沒回家，就連爸爸的忌日也是……」她落寞地低下頭。
我聳聳肩，一臉歉疚的說：「沒辦法，太忙了。實習醫生等於醫院的雜工，沒有休假，也沒有年終獎金。」
看著我自責的模樣，她卻狡黠地挖苦我：「有女朋友嗎？」
「拜託！連吃飯、睡覺的時間都不夠，哪有閒功夫談戀愛？」我瞪了她一眼，嘴角卻漾著笑容。
檢查結果出來，由於心室中膈缺損嚴重，有心臟衰竭的症狀發生。總住院醫師說，此時應儘快動手術，以免延誤病情。
「方曉倩的心音很特別，除了在左胸骨緣聽到泛心縮期雜音，可摸到心臟前區的震顫。請家屬簽下手術自願書，因為心臟手術的風險還是很大，而且我們也不保證妳女兒會痊癒，這一切要看她自己的復原能力……」總住院醫師說。
媽媽沒有答話，只是靜靜地在同意書上簽字。
我鼓起勇氣問：「手術當天可以讓我擔任助手嗎？」
「患者是你的親人，這樣會失去冷靜的判斷力，這是醫生最忌諱的。」
「主任，拜託你！我希望為我妹妹盡一份心力！我不會投注太多私人的感情。」
總住院醫師嘆了一口氣，「……好吧！你就擔任手術的第三助手。」
寒風刺骨，從窗戶的細縫中不斷地竄入，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。十二月的氣溫，在溫室效應的催化下，不似往年般滿佈寒意，但對手術後的曉倩而言，台北初冬的低溫讓她幾乎招架不住。我把被子拉高，蓋住她虛弱的身體。
媽媽只是呆坐在靠窗的躺椅上一動也不動，突然她抬頭看著我，一顆晶瑩的淚珠悄悄從她臉龐滑落。我向她走去，跪了下來，握緊她的雙手……至於臉上滑落什麼，我也不想知道了。
我哽咽地說：「媽，對不起……我無能為力。」
遵照總住院醫師的指示，大家必須聯合起來瞞著小倩，避免她心臟受到刺激。在檢查報告出來之前，我也沒有把握她的生命什麼時候會走到盡頭，也許她的未來將活在我們的謊言之中……
熟睡了一整天，曉倩終於清醒。
「妳醒啦！」媽媽柔聲地說。
「手術成功嗎？」她微弱的聲音從氧氣罩中模糊地傳出來。
「當然囉！一切都非常順利。」我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。
媽媽笑著接口：「孩子，妳很堅強！媽媽以妳為傲。等明天可以正常進食，媽媽去買妳最喜歡吃的廣東粥。」
「嗯。」曉倩輕輕地點點頭，用深邃而明亮的眸子望著我們。
回到醫務室，大哥正在寫病例診斷。
他抬起頭來，關切地問：「永旭，你還好吧？臉色很差耶！」
我好不容易擠出一句，「沒事……」想再露出點笑容回應，卻感覺到淚水不聽使喚地滑落。
我奮力搖晃著頭，痛苦地說：「我一直以為自己夠堅強，可是我不但救不了曉倩，還眼睜睜看著媽媽痛苦……我真的很沒用！自從爸爸去世之後，我就下定決心要好好照顧她們，結果卻變成這樣……」
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模樣，他氣急敗壞地說：「你不要把自己想得那麼偉大，把事情都攬在身上！你知道嗎？我從以前就看不慣你這一點，當初剛進醫學系，你冠冕堂皇地說是為了救人才當醫生，我真的很不屑……曉倩的病醫不好，你卻當成自己的過錯，這種想法實在太自大了！」
「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心情！」我滿腔的悲傷似乎轉變成賭氣，發洩在大哥身上。「你老爸是開業醫生，家裡那麼有錢，我才看不起你這種富家公子！現在又不是你妹妹生病，憑什麼教訓我！」語畢，一陣心酸襲上我心頭。
「是嗎？隨便你！」而他給了我一聲用門板撞擊出的巨響當作抗議。
原來面不改色的說謊也是醫生的工作，以前在血液腫瘤科實習的所學，竟然要用在曉倩身上。因為最後的檢查結果指出，曉倩的生命只剩下兩個禮拜……
溫暖的冬陽從雲端露出了銀白色光華，照在曉倩毫無血色的臉龐上，她興奮地嚷著：「哥，等我出院，就可以幫媽媽看店了！」
「嗯，媽媽一定會很高興。」
「小時後你們老是用我的心臟不好來當藉口，連家事也不讓我做。所以我現在才會那麼心急，一旦病好了，就可以不受拘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。」她的眼神閃耀著自信的光芒。
「說的也是，妳也長大了，不能再把妳當小孩子。」
「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？」
「明年三月吧！差不多是春天的時候……」
「太好了！」她笑得很開心，嘴張成甜甜的菱形，黑髮則纏著粉紅色絲帶繞到胸前。
我現在能為曉倩做的，只有陪她共同編織一個美麗卻遙不可及的未來……
在醫院的日子，我們兄妹兩彷彿回到過去，可以一起談天說地。自從我到台北唸書之後，已經好久沒有這樣聚在一起。
「小時後我不能上體育課，每次都坐在樹蔭下看著同學……一直盼望能像他們一樣在操場上奔跑、在球場打球，或者在游泳池裡嬉戲。」因為怕心臟負荷不了，曉倩從小就被禁止所有激烈的運動。
我故意嘟著嘴抱怨說：「上體育課才不好玩呢！我跑步都輸給別人，打籃球也老是投不進，而且我天生是個旱鴨子，根本學不會游泳！」
她不禁噗哧一笑，淘氣的說道：「所以媽媽才說你是書呆子嘛！整天悶在家裡讀書，當然什麼運動也不會。」
「對了，妳大學想考什麼科系？」
她眼睛一亮，興奮地脫口說：「我想讀師院，將來當幼教老師，因為我最喜歡小朋友了！」
「嗯，妳真的很適合。」
「哥，你也要認真當醫生，我們彼此都要努力喔！」看著她臉上洋溢的光彩，那一刻，我真的以為她口中所說的夢想會實現。
兩個星期後，曉倩還是走了……雖然她離開時很安祥，可是我身為醫生的信心，似乎開始動搖……我已經不能釋懷，也無法面對現實！
曉倩短短十七年的人生，結束的太匆促……她應該當上老師，用愛心和耐心來教導小孩子，然後她應該要遇上一個Mr. Right，結婚之後共組一個美滿的家庭，她還會有一雙兒女，假日的時候一家四口一起出去玩……
清晨的陽光已從窗簾縫隙鑽進房間，我側身躺在床上，將自己蒙在被子裡。
「永旭，你起床了嗎？我要進去囉！」大哥把房門打開，用他一貫爽朗的聲音，想趕走我房間的陰霾。
大哥試圖給我打氣，他懇切地說：「不好意思，之前對你說了重話……老實說，我比誰都清楚你的熱情與信念，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好醫生！所以不要一直沉浸在悲傷中……你也不希望曉倩看到你難過的樣子吧！」
我霍地坐起身，把悲傷隱藏起來，努力擠出一個笑容，「我如果再請假的話，就畢不了業。放心吧！我會振作的。」
雖然我一輩子都將承受失去妹妹的痛苦，但是我知道自己沒有時間躲起來療傷和哀怨，既然選擇醫生這條路，就要有勇氣接受生命的不幸跟痛苦，因為還有太多受病痛折磨的人在等著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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